熄星

先生在《侏儒的话》里文章一篇里有一句话我一直在反复琢磨「他们都和樗牛那样自称“文如其人”。但是，在内心里想的却是“人如其文”。」

文如其人，多指文章的风格同作者的性格特点相似，也指文章必然反映作者的思想、立场和世界观。

人如其文，多指人的思想立场观点性格等必然要在其人的文章中反应出来。

不谈春秋笔法也知道先生这句原来大概是在讽刺当时文坛上在文章里作假或只为展现丑恶一面而标榜自身高风亮节的某些作家（个人觉得针对藤村很多，以《文艺的，过于文艺的》里提到藤村对自身的批判不够彻底，所以才导致他在之后没有更深刻的作品为例），这里比较微妙的是把这句正反理解有种效果不同的结果。正如赞美文章华美人品清洁，反则是指作文之人的失节粗陋都在字里行间得以一瞥。

只是关于“文如其人”我还有一些不太同的见解，很多书评中都认为先生是以神之眼纵观人间，冷彻描下众生善恶相，这点我固然认同，《罗生门》《竹林中》《蜘蛛之丝》《阿富的节操》《地狱变》《邪宗门》《鼻》《山药粥》《基督徒之死》《南京的基督》都很明显是这一类作品，但中后期的大部分作品则是反之，《戏作三昧》《橘》《父亲》《大道寺信辅的半生》《齿车》《枯野抄》《某傻子的一生》《点鬼簿》《河童》乃至众多保吉物，除却自传体的私小说之外，文章里的角色行为举止无一不以“人如其文”式的写法将先生剖析自身的痕迹印刻在文章里，就像我之前提到先生是“坦露恶意而消磨自己”的作风。

这里特别谈谈《枯野抄》一文，一说此篇是以芭蕉逝世映射漱石离世门下众态的取意立足。但当时读时只一边挑眉一边讪笑，读完掩卷却觉得胆战心惊，要知以漱石并先生本人及众友在文坛的地位，如此不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写出这些甚是诛心的文字是何等大胆，又是何等精神洁癖和观测力才能写的如此入木三分。

这里又区别一下对太宰影响甚深的，也就是先生后期作品私小说式的写作方式，固然是从本人出发，固然也是写人性之恶，可是因为两人经历不同性格不同，先生是挥笔写出直抒胸臆，太宰则是带着面具唱着双簧戏，不过最大的不同大概是太宰从始至终都有着玩弄文字的心思在吧，以他本人在《玩具》一文里所谈的文字技巧也差不多能够解释他的作文主张。一言以盖之，先生的“文如其人”是绝没有相似的。

先生自谦，但要我说，他才是真正活得清洁。